茉莉独白:
我不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,那阵子谢楠经常出外打货,孩子也回老家了,所以店里就只有我和阿昌。然后我就会非常依赖他,什么事情都由他来做主。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,罪与罚,情与爱,我也分不大清楚,我这个人没上过什么学、读过什么书,阿昌也是,其实谢楠也是。我们全都是靠本能活着的人。本能中,我知道我对阿昌动心了。谢楠出外之后,阿昌不再叫我老板娘,只叫我茉莉——
【开场白·石子儿】
动心是不是就一定代表喜欢?我看未必。
一见钟情后的全身触电,是不是就一定代表了海枯石烂和相爱白首?当然不是了。一见钟情之后,二见分手、再见对骂的并不在少数。感觉以及感情有时真的是会骗人的,尤其会骗自己。骗我们自己的,都是我们自己的感觉。别人的感觉又怎么可能左右我们当初的决定呢?
总之,有些人的出现,也不过就是充当一回命运的石子儿,好看下我们的心,是否已经静归原处?是否还会为他划出涟漪?最可怕就是石子儿变成药引子,也有的直接变成潘多拉的怪盒子,一旦在命运的河流里丢出去,立刻引发各种糟糕奇怪的沙悟净从流沙河底飞出来……
换言之,人心底确是有魔鬼的。蛰伏多年,伺机出动,好比癌细胞,一旦机会成熟,立马不择手段发展壮大。哪怕主人最后呜呼哀哉。对于那些善于管理内心各种不该有的欲念的人来说,其实也就是维护了自身的康健长久。
受访者:茉莉,女,已婚。36岁。曾在十年前偶然背叛过丈夫谢楠,后幡然醒悟,从此后收心好好跟老公过日子。那会儿茉莉也是鬼迷心窍,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伙计阿昌动了心思。再后来阿昌不辞而别,这段公案总算有了一个无言了结。这些年,茉莉在相夫教子的过程中,几乎就完全忘记了阿昌这个人。直到那天阿昌衣锦还乡,变成了大老板,然后和谢楠在街上相遇,被谢楠带了回来。阿昌看到茉莉,一出手就是一条金链子,还给茉莉和谢楠的小孩买了很多高档玩具,一看就是有备而来。谢楠留阿昌在家吃饭,茉莉顿时心潮涌动。
阿昌还像当年一样帅气,甚至更帅了。阿昌看她的眼神,也还像当年一样肆无忌惮。那天之后,阿昌又带了一个漂亮姑娘到茉莉家做客,并说那姑娘是他女朋友,让谢楠给相看相看。茉莉当时就掉了脸子,心里醋意翻滚。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,如果阿昌和谢楠同时掉水里,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去救老公谢楠,但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对阿昌全无感觉呢?!茉莉在厨房做饭的时候,阿昌跑来帮忙。茉莉心跳加速到差点就站不住了,阿昌顺势扶住她,轻轻叫了一声“茉莉”,这是他们两个之间才有的称呼,一般在谢楠面前,阿昌只称呼她为“老板娘”或者“嫂子”…… [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]
茉莉的口述:
提到阿昌的名字,我都会情不自禁颤抖。我不知道这种颤抖,究竟是出于害怕,还是因为别的什么。我当然不希望旧事重提,被我老公知道了,我这十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。我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忘记他。我一直都在努力。我从16岁就和我老公一起从老家出来,然后白手起家做生意。到了26岁那一年,我们结婚都已经快6年了。你明白吧?在你们上学的时候,我已经做了妈妈。我小孩现在都已经很大了。所以遇到阿昌的时候,我跟我老公其实早就是老夫老妻了。那种老夫老妻的感觉十分可怕。反正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,但也平淡得吓人。有时候会突然让人产生想要发作的感觉。一想到今后一辈子都要这样下去,心里就会压抑得想要呼喊。
我的生活十分单调。看孩子,看店,照顾伺候老公。我老公要去上货、跑关系、送礼、参加同乡会之类。他是个好人,直到今天我都这样说,遇到他,真的是我的福气。现在我们的生意做得也还不错。当年和我们一起出来的人,有好多男人在外面都有了小三儿,唯有我老公不会,他还是当年那个单纯的后生,这一点一直都没有变。这也是在阿昌事件发生后,我特别死心塌地跟他一起过日子的原因。
直到后来阿昌来了。阿昌在我们这里也不过就是半年多的时间,结果却和我发生了那种事。我不知道究竟是谁先开的口?!又是谁先眉来眼去的?!总之阿昌的长相十分讨喜,我想大概没有女人会不喜欢阿昌的模样。
阿昌看起来有点像印度人的样子。眼窝深深的,一旦看你的时候,就像是把两根黑钉子深深钉在你心里,他几乎看不到任何白眼球儿,所以眼睛就显得更深邃了。幽黑的大眼睛,头发卷卷着,又黑又硬,身材挺拔,皮肤有点像是古天乐,有时是白的,有时却又是棕色的,我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。反正阿昌是个帅哥,做起事情来也是一副相当自信的样子。
我不是一个有主见的女人,那阵子谢楠经常出外打货,孩子也回老家了,所以店里就只有我和阿昌。然后我就会非常依赖他,什么事情都由他来做主。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,罪与罚,情与爱,我也分不大清楚,我这个人没上过什么学、读过什么书,阿昌也是,其实谢楠也是。我们全都是靠本能活着的人。本能中,我知道我对阿昌动心了。谢楠出外之后,阿昌不再叫我老板娘,只叫我茉莉。 [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]
回忆这些事情,让我发现假如重新回到过去的话,没准这一切还是会发生。以当年当日的我,大概是抵挡不住阿昌的黑眼睛的。再后来我老公回来了,阿昌也突然就不告而别了。他走了,我居然也并不失落,反而自己安慰自己说,那不过就是一场梦。不过就是做了一个梦而已。所以在我的记忆里,假如阿昌这回不出现的话,我早就选择自动将他删除了。记忆是带自动选择的,那天我是听我们店里的一个客人说的,我坚信不已。
然而,当我老公那天把阿昌带回家里的那一刻,我所有所有关于他的记忆,那些好的和坏的,那些不安的和躁动的,全都被他的黑眼睛唤醒了。我并不是还想要和他在一起,但就是平静不下来。他和我老公喝酒,我平静不下来;他带个女人来串门,我平静不下来;他进到厨房来看我,我就更平静不下来了。结果我居然切了两回手,当然口子都不是很深。我大口喘着粗气,好像旧病复发似的。
眼前的阿昌,既像是换了一个人,又像是还是从前那一个。后来我老公对我说,想不到这个阿昌居然发达了,这小子对付女人很有办法,听说就是靠着女人才有了今天的事业,老公居然还说要和他合作,那是我第一次和我老公大喊起来。我告诉他说,不许与阿昌有任何业务往来。我老公就笑,他是个挺无心的男人,对我说,你们女人就是这个样子,生意是生意,人品是人品,懂不懂?他不明白,我其实是害怕再重新回到那个有阿昌的梦里。
【闪存现场】
阿莱:最近阿昌在吗?
茉莉:不在,他带着女朋友回广东了,好像也是要和别人谈什么项目似的。
阿莱:还回来吗?
茉莉:好像还回吧。今后会两地跑。
阿莱:那你老公还会和他一起做生意吗?
茉莉:谢楠确实有这个想法,是我一直都在拦着。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我老公和他做生意的,阿昌太鬼了。
阿莱:还是说害怕阿昌会把当年的事情讲出来?
茉莉:我跟你说,一旦阿昌真的跟我们合作的话,那我们的日子肯定就完了。
阿莱:就这么肯定?
茉莉:我觉得只有我最了解阿昌,可能是一种直觉吧。和阿昌比起来,我老公太单纯了。虽然他比阿昌大。
阿莱:如果换作今天36岁的你,还会和阿昌发生不该有的感情吗?
茉莉:我不知道。我想不会。因为我现在更明白什么叫做利害关系。
阿莱:当年不懂?
茉莉:当年不懂。当年完全不懂得考虑后果,现在想着都觉得后怕呢。
阿莱:所以这次面对阿昌的时候,才会如此内心不平静?
茉莉:我不否认,阿昌确实有阿昌的魅力。有些男人天生就是女人的克星,但我现在长大了,如果有谁会伤害到我整个家庭的利益,无论是谁,我都会像个母狮子一样扑上去的。这些年,我经营这么一个家,不容易。 [请本文作者与本网联系 以便奉寄稿酬]
阿莱:嗯,我相信这一点。到了某种年龄之后,女人身上潜伏的狮性就会像能量一样得到积攒,甚至会超越男人身上的虎性。男人身上的虎性,随着年龄增长,反倒会慢慢消解,好比英雄末年的垂败之感。但女人不是,所以《大宅门》里的二奶奶会一直镇守着家业;所以《红楼梦》里的贾母拥有众星捧月的至高地位;所以佘太君会百岁挂帅嘛。
茉莉:对对对,就是这个意思。
阿莱:换言之,你拼死也不会让阿昌再来“祸害”你们家?
茉莉:是的。
阿莱:会奏效吗?
茉莉:我不管奏效不奏效,反正我是肯定会这么做的。你觉得会奏效吗?
阿莱:只要你觉得会奏效,就一定奏效。有句话,话糙理不糙,想必你也听过,叫做只要篱笆扎得牢,野狗进不来。所以很多时候,女人的态度,决定了一切。
【阿莱手记·婚内成长】
这是一篇令人揪心的回望。
虽然有人经历某些事终于获得了成长,但我们真不希望这份成长是经由这样的事情而获得,好比“不撞南墙不回头”。好在是这份知道回头,总好过另外一些女人或者男人的“撞了南墙还不回头”。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个最不该心心念念惦记的人,明明身在婚姻里,却做了很多婚外的非常之想。
人能够改过,并且永不再犯,这份悔意就还有一些现世价值,不然的话,“对不起”三个字真的是要多轻飘有多轻飘,总是嘴上“对不起”,心里“没关系”,照此下去,这辈子就是再跌多少跤都没用。早晚还得一头栽倒在污泥沟里。
所以做了令自己后悔的事情之后,“长记性、永不犯”这六字才最为必要。
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?
只有改得彻底,才能凤凰涅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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